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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9月3日

狐媚《之八》

作者:雪菲



  從來沒想過,會有因為被「極度無視忽略」而如此雀躍的一天。




  陽子一面將手放入臉盆,讓無色的液體完全濕潤擱在掌中的方巾;一面往默默把茶壺蓋打開、將一撮不知名的粉末倒入並攪拌的更夜看去,心裡有著說不出的快活。


  果然,連一眼都沒投向這裡過呢!


  「啊啊啊,被忽視真是太好了......」


  為了應該是可悲到家的事情差點流出激動淚水的景王感動完,轉頭看向倒在床上還昏昏沉沉的鼠形半獸。她使勁地把手上的方巾絞緊,卻扭得手都發紅了,才把巾中的水分瀝淨。


  然後,陽子再輕輕地、非常小心地把冰涼的方巾,安放在摯友樂俊的額上。


  「......對不起......」


  看到好友斷斷續續呻吟的難受模樣,心情好不容易喜悅一些的陽子又瞬間陷入不安。她略略前傾,左手溫柔地撫過樂俊頭上因重複碰撞地面而隆起的地方,眼眶緩緩地泛紅;見到那鬍鬚不停顫動的樣子,雖然知道祥瓊已經幫樂俊作過簡單的治療,但陽子怎樣都無法放下心來。


  因為急於救她的關係,樂俊才會撞得身上滿是傷,連頭上都腫了一塊;結果陽子非但沒幫上什麼忙,還是等延台輔進了房間,樂俊才不至於一直趴在冰冷的地板上受苦。


  每次每次都是樂俊不斷幫忙、在精神上支持又開導,可是自己似乎沒做出什麼像樣的回報......這次還害得樂俊無辜受傷;如果醒來以後樂俊覺得現在中咒的自己很怪的話,搞不好也會像浩瀚一樣逃之夭夭也說不定。


  可是,雖然這樣很任性,現在真的好希望樂俊能留下來陪我啊......


  「樂俊......」


  陽子珍珠般清潤的淚滴從眼角滑下,讓原本就青鬱的翠池多蒙上一層薄霧。


  「即使醒過來,我也拜託你不要逃走,拜託你不要離開我......」


  ──唉妳不用擔心啦,陽子;基本上能留的話不會有人想離開妳的......


  聽到好友如泣如訴的悲傷語音,再加上她靜靜流淚的纖細倩影,想瀟灑地視若無睹卻望眼欲穿得嘴巴發乾的慶國女史往兩國台輔和鈴各看了一眼,發現他們的表情都跟自己一樣。


  「假、假如受傷的人是我就好了......」


  簡直再明白不過的期待通通寫在三人臉上,幸好陽子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樂俊,不然看到這邊四道帶有企圖的目光,恐怕流的淚水會比現在更多。


  不過話說回來,那位叫犬狼真君的天仙還真神秘。不僅一出手就制服了難纏的延王,而且對現在嫵媚動人清純可憐到可愛難當的陽子也毫不動心,甚至可以說他到「不長眼」的地步,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請把這杯茶喝完。」


  低溫的話聲令祥瓊渙散的目光從陽子身上轉回眼前,她看著那雙冷漠的眼睛,有些恐懼的把對方遞來的茶杯接下。祥瓊往其餘三人的方向看去,只見鈴正把杯緣貼到唇邊,小口小口地喝掉,但兩位台輔的手上卻沒有拿著杯子。


  「景王您不用喝,另外的幾杯則是給其他已經中咒的人,麻煩待會兒送去給他們,這樣應該可以暫時減輕症狀;不過會有其他的問題,等會兒我會說明。」


  更夜以平靜的聲音吩咐完,順手拿起其中一杯往左方走去。最後他站在靠著椅子昏睡的延王面前,似乎在考慮著什麼;然而下一刻,他便毫不客氣的捏住對方的鼻子,暴力地把茶硬灌進去──


  「嗚──!」


  以殘忍的方式被叫醒的男人才彈起,便跪在地上咳得像是五臟六腑都要隨之咳出般非常淒慘;見到他難受的模樣,金髮少年從蹲坐的椅子上跳下,跑到他身邊關心地問:


  「喂~~尚隆,你沒事吧?」


  「......還、還不至於到、到死人的地步......」


  「是嗎......」


  聽到對方乏力勉強的回答,六太溫柔守護的聲音突然低了八度──


  「那就好,那我們來算算剛才的帳吧!」


  「......咦?」


  沒給自己的主上有遲疑的機會,六太一屁股坐在他面前,食指毫不客氣地頂著延王的鼻子。


  「快說!你到底剛才作到多過分的地步,給我老實招來!」

 
  「什、什麼多過分──」


  「廢話,當然是你剛才摸了陽子什麼地方,還是作了其他更過分的事!」


  沒看到斜對面女性當事人快昏過去、那副「拜託延台輔你別多嘴了」的表情,六太莽撞地喝問著。


  「快點給我說清楚,不然我一定要叫朱衡他們給你好看──」

 
  「我、我才沒做過那種事好不好!」


  好像這是毫無根據的指控一樣,尚隆連抬頭看看這房間還有哪些人的時間都沒有,便憤怒的否認半身的話。

 
  「而且什麼剛剛的事,我才剛進這房間好嗎──」


  「剛剛?我看是剛剛已經結束遊戲吧?」


  六太聽了更生氣,都已經被大家看穿還不誠實認帳,他真的越來越過分!


  「竟然把陽子當成玩樂的對象,你腦袋是不是有問題啊?」    


  「喂,你把我當成什麼人!難道我是朋友和青樓的女人都分不清的人嗎?」


  「這很難說喔~~你連在床上算『普通的會面』這種話都講得出來,會作什麼事都不會令人覺得奇怪啊!」


  六太朝著對面怒意越來越高的那張臉吐了吐舌頭,輕蔑地看著對方。


  「就說你是大變態......你還每次都不承認──」  

  
  「真是夠了,成天都滿口變態變態的難聽得要命,快給我閉嘴!都說過我摸了或作了什麼我絕對會認帳,但如果硬賴給我絕對不幹──」


  「該閉嘴的是你好不好?我才拜託你別丟人了,剛作出那麼下流的事情,就推說你不記得──」


  「──延王說的是真話。」


  似乎對兩人越來越大聲還搞得景王想一頭撞死的爭吵內容感到厭煩,更夜冰冷的聲音漂亮地切入火熱的爭執,連一個多餘的字都沒說;聽到老友幫敵不幫己的態度,六太先是楞了一下,隨即站起身去大聲地說道:


  「你說什麼,更夜?」


  六太當然不相信更夜話中的內容,直覺認為更夜被騙。


  「開玩笑,該不會因為尚隆裝傻就真的相信他吧──」


  「當然不是,他已經忘了剛才的事,因為我剛剛用『輝如瑜』把那時控制他的邪念吸走了,延王才會想不起來被強大邪念控制時的記憶。」


  就像要證明所言是真實的,更夜立刻亮出了在腕上晃動的美玉;原本平滑如鏡的玉面,忽然有一抹黑影無聲地晃過。看到突然出現的神秘黑霧,所有人均吃了一驚。


  既然大夥兒都看到證明,更夜又迅速地蓋上長袖,將「輝如瑜」遮住後,才慢慢地解釋起來。

  
  「簡單地說,因為胡眉咒法的影響,直接抱到景王的身體會突然產生強烈的邪念,即使是性情溫和清心寡慾的人也會性情大變;因為咒法會凝聚每個中咒者情慾中最醜惡的部分,所以反應出來也特別強烈。」


  「可、可是我從昨天開始就直接抱著陽子,也沒發生什麼事啊──」


  「因為六太是麒麟的緣故。」


  更夜非預警地打斷延麒的話,以令人詫異的冷漠態度說著,「人類的慾念本來就比麒麟強上好幾倍,一但碰觸到胡眉的咒法,即使是深居蓬山的女仙們都會身不由己;這次幸好延王和景王間存在著朋友的情誼,你們才能拖延時間,如果今天是認識但毫無交情,或者是素昧平生的人,大概就......」


  「......就?」


  「──像野獸一樣絕不忍耐慾念,只懂得侵犯而已。」


  從極地傳來的冬之音,讓室內的氣溫陡然降了好幾度,而坐在床邊默默聽話的陽子,更是嚇得臉色慘白全身發抖。


  這、這樣她想前往柳國找胡眉,不就變得很「危險」嗎?


  「總之要前往柳國的話,景王一定得有人隨行護衛才行,不然一離開宮中立刻會出事的。」


  聽到更夜再直白不過的解釋,眾人你看我我看你,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已經保持沉默很久的景麒猶豫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問道:


  「原本由我來護衛主上最簡單不過,可是因為主上受到咒法詛咒的緣故,使令們變得難以控制,而我現在連轉變都不行──」


  「雖然景台輔的問題我無法解決,不過給使令們喝一點茶就會暫時沒事。但即使如此,使令仍不能長時間靠近景王,只可以維持一段距離保護;當然,使令更不能直接接觸,要不然還是會受影響的。實際上即使是騎乘騎獸而已,只要一跟景王接觸的時間太長,再怎麼馴服的騎獸都會突變為暴戾的性格。」


  就像要全盤否定希望似的,更夜繼續說出將人推向絕望谷底的事實。


  「以胡眉下的咒法之重,景王能騎下堯天就是極限了......接下來只能靠馬車趕路;我考慮過了,要到柳國境內,搭乘馬車再透過海路是最快的方法。」


  「最快......?等一等,為什麼要那麼趕,更夜──」


  「剛剛我說過,那杯茶是『暫時』壓抑症狀。」


  更夜冷淡地回應麒麟好友的問題,就像他是陌生人一樣。


  「一個月──正確點來說是二十八日後,所有現存的症狀都會復發,而且會變本加厲好幾倍;到時除了麒麟以外,任何中了咒法的人,都會變得瘋狂而難以控制。」


  「......!」

    
  「然後再過一個月,中咒者和景王都會暴斃而死」連給眾人一點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更夜殘酷地講述恐怖的未來,「這才是胡眉咒法的真意──逼死景王及近臣,擾亂整個慶國的朝廷,以報復她憎恨的慶國。」


  憎恨......慶國?


  聽到這用在妖魔身上顯得非常奇怪的情況,雖然之前更夜的敘述內容異常驚悚,可是身為景王的陽子還是想先追問胡眉的事,但她還沒來得及開口,她的半身已經先她一步問道:


  「沒有其他方法嗎?真的得讓主上離開金波宮,親身犯險?」


  「胡眉的咒法一定得讓她們倆人見面,由胡眉當面解除才行,不然即使殺了胡眉也沒用──這是胡英親口跟我說的。」


  對於景台輔急於護主的行為缺乏感覺,更夜自顧自地說著:


  「莫非你們想選最快的方法:在咒法期滿前殺死景王,其餘人就能獲救?」

  
  「......」

  
  得到的方法越來越壞,早知道就不問了。喝完茶以後大家都變得比先前冷靜許多,才稍微放鬆點的氣氛,卻因為犬狼真君的一句話又變得險惡非常;鈴和祥瓊那付想安慰陽子卻遲疑著不敢說話的神情,還有不知何時已言歸於好、正皺著眉頭低聲交頭接耳討論事情的延王和延麒,都讓景麒覺得自己絕對問錯了話。


  一邊感到歉疚,景麒一邊滿懷感情地看著事情的主角陽子,自己的主上正將臉埋入手中,在散亂的火焰色長髮披蓋下,雙肩無力得像是一捏就碎的蛋殼般脆弱;以主上現在柔弱的身體,能夠忍受用最麻煩的方法前往柳國嗎?


  望著坐在床邊失意的細瘦身影,景麒內心鬱悶的情緒催化得越來越厲害。


  ──要是能幫主上更多忙就好了,即使沒有使令援助,也能幫上忙的話──
  

  ......另一方面,沒有意識到半身以鮮有的感性目光注視自己的陽子,正閉目苦思解決這致命難題的方法。


  不能依靠冗祐戰鬥、也不能讓班渠或驃騎載她直接前往柳國,連騎獸剛剛也被犬狼真君否決了;也就是說,真的要用最艱困的方式去柳國才行。在出發之前,得盡快通知劉王和劉台輔......唉,也不知道這一去會不會給她們帶來麻煩,柳國重建才剛滿四年,照理來說是沒空幫她的,但是這種情況又非得拜託她們出手,希望劉王碧垂和劉麟會看在上次見面的情誼上幫忙。


  可是這樣看來,胡眉還真是非置「景王」於死地不可啊!難怪太師遠甫會慌張地遁走,為了保全生命、減少犧牲的程度,遠甫才會選擇不告而別;既然現在知道這絕不是什麼關於自身的小事,將好友臣下、慶國和雁國的命運全都拖下水的此刻,非得謹慎地處理才行。


  假如能增加幫手,尤其像犬狼真君這種毫無影響的人──  

  
  「雖然有些突兀,不過你是否願意留下幫忙呢?」即使腦袋還沒理清狀況,但陽子的聲音已經不自覺地發出來,「現在情況只有犬狼真君你最清楚,如果你能留下來幫忙的話,一定......」


  「──抱歉,我得先到南方一趟,畢竟胡英才是真正能幫上你們的人。」
  

  初次閃開陽子的注視轉過身去,更夜以最快的速度騎上妖魔「六太」的背;強烈的暈眩與欲嘔感如潮水般不斷朝他打來,第一次使用過去胡英送他能避開妖魔襲擊,並吸去任何邪念、甚至是常人感情的妖寶「輝如瑜」產生的副作用,已經在他的身上逐漸發酵。而且更糟糕的是,他對某人的抵抗力也隨之急速減低。


  都已經盡量不往景王的方向看,咒法的影響力仍然能傳過來;看來我還是像胡英說的,太過輕視、胡眉的力量嗎?


  為了掃去惱人的思緒,犬狼真君甩甩頭,才浮上白淨臉孔的一絲淺紅立刻就消抹掉了。他輕拍了下六太的背,六太便急速往南邊飛去,瞬間消失成一個極小的黑點。


  「快點送景王往柳國出發吧!至於胡英就交給我,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遠遠扔下最後一句話,急著離開景王影響範圍的更夜頭也不回地往南方飛去;可是他卻完全忘了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他還沒有告訴陽子等人。


  那就是服用胡英的「茶」會造成的某種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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