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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4月13日

【閱讀筆記】大射的文本解讀學

《丕緒之鳥》讀後心得
作者:曼陀

  在全文翻譯還沒出來之前,我只能根據主席的說法跟十二國版上林林總總的簡介與片段翻譯來解饞,結果我對這次的番外篇有了這樣的印象:
  『《丕緒之鳥》是個有關於文化變遷和文本解讀學的故事』bb


  大射是指國家重大祭祀慶典之時舉行的射儀。射儀則是把鳥形的陶製靶子拋起,用箭將其射下的儀式。這種當作靶子的陶鵲,在一般筵席舉行的燕射,只是拿來讓賓客競相射下取樂的平凡玩意兒,但是到了大射,無論規模或是目的都大有不同。
  在大射時,沒射中會被視為不吉,所以箭矢非得射中陶鵲不可。射手的技術當然務必精準,而陶鵲也一定要製作得容易射中。不只是這樣,就連陶鵲本身的外觀、美麗而複雜的飛行姿勢、被箭射中時的清脆聲音和碎裂的方式都要做得巧奪天工,甚至還得讓碎裂的聲音奏成樂曲──
  丕緒以前也製作過會奏樂的陶鵲。為了準確地拋出陶鵲必須製作出堆積成山的擲鵲機,還得網羅眾多知名射手。投擲出的陶鵲被依序射破,碎裂的聲音即可奏成樂曲。為了製造像是大規模樂團演奏之雅樂,總共找來了三百名射手。各色陶鵲翩翩飛舞於御前之庭,被射中的陶鵲像是花朵綻放般地迸裂,發出磬──玉或石製作的樂器──一般的聲響,構成複雜華美的樂曲。音律皆備之後,又得煩惱無法令其擁有芳香,為了補足缺乏的香味,還在周圍準備了六千缽的枳橘──這都已是過去的事了。(摘自十二國記板johanna君翻譯)
  因為對於主角的身分──主管製作陶鳥的『羅氏』,這職責和稱呼有種微妙的歧異感,我去圖書館時特別查了一下《周禮》。其中對於射鳥氏和羅氏的記載如下:
射鳥氏:掌射鳥。祭祀,以弓矢驅烏鳶;凡賓客、會同、軍旅,亦如之。射則取矢;矢在侯高,則以並夾取之。(註解曰:射鳥氏在祭祀、宴客等時候,負責射箭把會亂放屎炸彈又會抓小鳥吃的烏鴉跟老鷹趕走。大家射箭的時候負責把箭從靶上拔下來。)
羅氏:掌羅烏鳥。腊則作羅襦。中春,羅春鳥,獻鳩以養國老,行羽物。(註解曰:羅氏負責張網抓鳥。腊祭的時候用細密的網子捕鳥;春天的時候抓那些好吃的嫩嫩的春鳥,賜給年老的官員們)
  換句話說,羅氏在周禮中本來跟射儀沒關係,而是負責提供野味的王室抓鳥人。雖然放在夏官中是有點奇怪,不過看他的同事中也有負責養鳥獸的,大概這些和祭祀活動相關的野味供應也是夏官的職責範圍吧。
  不過作者在這裡轉換了一下儀式內容,說是早期的儀式中是射殺以鵲為首的各種真鳥,因為宰輔不願看到殺生,才換為陶製的鵲型靶子。所以原本網羅以提供射殺用鳥的羅氏,就變成製作陶鵲的負責人了。
  大射儀式從射鳥變成射陶鵲,再轉變為一整套包含音樂、視覺之美的藝術表演──在這之中,主角丕緒『領悟』到儀式的真意:王橫行的威勢使得如同百姓一般平凡而吉祥的喜鵲粉碎了,如此錯誤的行為是不吉利的。
  這樣的寓意雖然深刻,但是仔細思考起來卻是蠻有問題的。
  射箭活動存在周代的祭祀、軍伍和宴席中,也是士人必須具備的六藝之一。我不太清楚射儀的用意,不過我想這與周代封建的重要義務是軍事活動有很大的關係。透過射箭,王、諸侯、大夫、士們表現出自己擁有承擔軍事責任的力量與決心。
  十二國的射儀可能不帶有這種軍事宣示的意味,但其表現也經過多重轉換:第一重轉換是從射鳥變成射陶鵲,第二重是從單純的射箭變成藝術表演。
  丕緒對射儀『深意』的理解,是從那『在飄散著橘香的庭院中,各色陶鵲翩翩飛舞,被射中的陶鵲像是花朵綻放般地迸裂,發出磬一般的聲響,構成宛如大規模樂團演奏之雅樂般莊嚴繁複的樂曲』的優美大射與『無所不用其極地試探官吏,稍一引發懷疑便會失去性命』酷烈嚴苛的君王統治中得出的──但這領悟真的是原始射儀中想表達的嗎?我對此頗為懷疑。
  此後,丕緒基於他自己對大射寓意的理解,製作了在被射破時會像真鳥一樣發出慘叫與飛散鮮血的擬真陶鵲,在予王登基的大射時使用,希望王能體會到『(他所理解到的)大射之真諦』。
  然而,予王對此發出了對第一重轉換,或是對原始儀式的疑問:為什麼要在儀式中做出射箭/射鳥/破壞陶鳥這樣(悽慘不吉)的行為?
  丕緒對於她的反應大受打擊很可以想像,但是身為一個對現代藝術毫無感受力的讀者來說,我覺得予王的反應也很正常bb
  首先,藝術家在作品中意欲表達的情感,本來就很難『正確』地傳達給觀眾──我對絕大多數的現代藝術都回報以???、bbbzzz(←像在現代舞表演觀眾席睡得人事不知),唯一的感想就是『騙錢啊騙錢這是』。我理解藝術家在自己的作品中寄託了對人世的深思、要是聽到這種評語會吐血,但是我看了就是只有無言,這有什麼辦法呢(攤手)
  再者,就算是我這種個性的人,看到動物死掉也會難受,市場裡殺雞殺魚的場面都會別過頭不看了,予王那種小碎花風格的少女哪裡受得了『羽箭破空,無數陶鵲伴隨著銳利的悲鳴在空中碎裂,鮮豔得刺目的深紅色四處飛散,廣闊的王廷被閃耀的碎片映成鮮紅──』這樣重口味的屠殺場景啊?
  而且這還不是普通的射鳥場面,而是用藝術與儀式性手法濃縮而更加強化其殘酷與悲愴感的畫面……
  不是我在說,能享受這種儀式的人才有問題吧(黑線)
(碎碎念:要是把恩幸和陽子即位大射中的陶鵲掉換一下,我就不信陽子能給出什麼『美到讓人胸口感到疼痛』的好評語,『令人難以忘懷』倒是真的……我可憐的恩幸啊嗚嗚~)
  因此,就像『一本紅樓,各自表述』一樣,索隱派丕緒對『大射』做出了自己的文本解讀『射儀是為了體現被權勢壓迫的人民的悲慘』,並將自己的理解加以發揮演繹,可是紅樓入門讀者予王卻對他的索隱式解讀完全不願意接受。日後丕緒接受了一部分自傳派蕭蘭對作品的感想,稍微修改了自己的文本呈現,其中深蘊的家國之思終於得到新讀者陽子的同感……

  《丕緒之鳥》就是如此的故事──並不只是這樣。

  我們可以把自己覺得『瞎扯,原作哪裡是這樣啊』的文本解讀拋諸腦後同時判定該解讀者的眼睛脫眶大腦進水,可是作為統治者,是不可以把人民的反應、感想、怨言、期望當作沒看到沒聽到,或是討厭的東西別過頭去的。
  雖然我一直都對恩幸抱持著溫情,但她實在不是個合格的君王。
  王就是那樣的存在──人民根本不會去管王怎麼想、怎麼做,不管在成王以前身分如何正統(像說台灣之子民主之父啥啥的)、有多麼足以成王的資歷(為民主辯護啦~之類的)、有多麼宏大的夢想(幸福快樂、不停的拼經濟呀),也不管他和他的官員是不是第一次執政當家有沒有行政經驗其他官僚怎樣怎樣的阻撓杯葛妨礙政策執行……不管有多少『因為這樣才做不好啊』的理由,只要無法讓人民感到富足,那就是個不合格的該死的王。
  即使人民的理解並不正確,無法體認到事物的真實本質,但那就是人民真正的感受。不是光說著『我希望如何』『我要如何』,而是認真傾聽人民心中那繁瑣的、不滿的、卑微的、不值一提的聲音──這是王之所以為王的第一個條件。

  ──另一個教訓就是『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醒醒吧,不要再期望這些『人民意志的象徵』『為人民謀福利』的空話了。即使再博學多聞、飽讀詩書、有理想有抱負的人,坐上高位以後也只會迎合上意,腦子全變成了豆腐渣!
  僅僅抱持著現實不如預期的悲哀、因為現實的利箭而慘叫著碎裂是不行的。即使被嚴酷的生活壓力襲擊,也能頑強地與現實對峙,用自己的手,扭轉這個世界──
2008/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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