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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1月5日

【十二國記】歸於其居2-2

  鬱悶地望向長廊之外的花團錦簇,祥瓊本就低落的心境越來越糾結不安。金波宮的內宮庭園像其他正常運作的國家,雖然雲海上的氣候四季如春,景色卻是夏秋兩季最美。各色奇珍異蒔依著幾乎沒有差異的氣溫先後開放,常綠的植物被打理得生意盎然。在兩者相互映襯下,內宮的庭院總能表現出最璀璨的美景。



      然而美景有時太過耀眼了,照料庭院的掌庭又不多,當其中某株莫名生了病害時,幾乎要整片花叢都枯死,才會注意到庭園有甚麼不對。




  ...最先是綠繡給她報的訊息。作為取代她和鈴的貼身女御,祥瓊幫陽子選了最精明細心的人,綠繡也沒辜負兩人的期待,一直把不拘小節的紅髮女王服侍得妥妥當當的,所以當綠繡跟祥瓊談起陽子如何處置時,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話。


  那是年初延主從到金波宮造訪時發生的事了。當天的服侍下官一個疏漏,將茶水翻倒在延王身上,結果景王到了掌客殿沒看到延王,才從延台輔口中得知延王的正裝被弄髒之事。以延主從的個性與兩國公私交誼,髒了衣衫不是太嚴重的問題,照從前的慣例,陽子也最多打個圓場外加賠禮,絕對不會去為難下官。


  然而那天陽子動了怒,而且是大動肝火。她在延主從面前神色一如往常熱絡,安排兩人休息後,回過頭立刻將犯錯的女御及管理的大行人叫來,狠狠地斥責了兩人,還不由分說扣了兩人的薪俸。平常習慣陽子寬厚待人的下官們被嚇得不知所措,搞不懂過去和氣的主上,怎麼突然變了個樣。猜測的耳語就這樣偷偷地傳遞,散布到金波宮每一個角落。


  人多的地方守不住秘密,祥瓊很快聽到了傳聞。但她知道陽子忙於政事,為責罰兩名犯錯的下官質問陽子太奇怪了,因此她悄悄把綠繡喚來想問個分明,卻得到意想不到的答案。


  「...主上最近格外睡不安穩,因噩夢驚醒也不在少數。每日忙著政務、心裡又有鬱結,所以對於錯誤自然格外嚴厲...」


  聽到綠繡喟然的語氣,祥瓊才猛然想起,這些大大小小狀況似乎都是同時發生的。


  ...畢竟陽子頻頻噩夢一事,和氾濫問題的爆發一樣,都是年初開始的。




  既然知道陽子噩夢的毛病,作為閨中密友當然不會不管。她們只要逮著空隙,就會試圖逼問陽子有無心事,但沒收到什麼成效。


  「我是煩心的事情太多,太累了而已...只要睡得安穩,自然就沒事了。」


  被逼問到受不了時,陽子就生硬地重複回答,除此之外一個字都不吐露。由於問不出個所以然,又不方便開口請台輔詢問,這件事就被暫時擱置了;所幸靠著玉葉提供的調理秘方,陽子的作息又漸漸回歸正常,原本還擔心陽子心裡痛苦但開不了口的兩人也終於鬆一口氣,相信陽子「只是太累」的解釋。直到沉重的糧荒擔子忽然壓在陽子身上,讓她又沒日沒夜地忙起來。


  直到現在。




  ...恐慌感的逼近,令祥瓊覺得通往仁重殿的路比千里還遠。陽子的心情不像政務那樣明白清楚,無法單單憑藉她和鈴覺得不對,就要台輔、冢宰插手詢問;更何況她也問過台輔是怎麼看待此事,結果台輔只希望她們代為安撫下官,體恤陽子這半年來的持續辛勞…這或許是多數人的想法吧,說真的,若不是與陽子非常要好,她也會這樣覺得。


  可是若不只是情緒不穩呢?若是…


  一觸及內心隱約感受的任何可能,就讓祥瓊幾乎無法承受。如果慶國是個真正富庶的國家,治水成效不彰或糧食歉收,都不算是令人畏懼的負擔,可惜慶國的基礎遠遠不及鄰國穩固,背負考驗時也顯得格外沉重。三十多年足以讓一個普通人從牙牙學語到成家立業,然而對一個王朝而言,不過是邁向安定的過程...或是邁向毀滅的過程。


  ──父王從登極到殞命,也不過花了三十年而已──


  曾以為是過往的回憶突然湧出,祥瓊陡然止住了前行的腳步。她們或許沒辦法勸了,但她已經不是當年的年幼公主,她必須作點什麼...必須讓陽子...


  「祥瓊?妳怎麼站在這?」熟悉的嗓音打斷了祥瓊恐慌的思緒。轉頭看見前些日子才和青辛一起拜訪的青年,她猛然想起他可能在此的理由,不禁又驚又喜。


  「樂俊,你怎麼這時才進宮?我急到想出宮找你啦。」


  「抱歉,因為瑛州府那邊有點耽擱了,我這就去見台輔。」


  「…台輔?」


  「不是台輔召喚,莫非是浩瀚大人有事?」


  回話者臉上明明掛著溫和的笑,祥瓊卻只覺得內容異常刺耳,朝她直覺的期望潑了好大一盆冷水。台輔?冢宰?那陽子呢?樂俊把陽子放到哪去了?以前還在宮中的時候,他明明最常為了陽子的問題忙到不眠不休,怎麼出宮當令尹三年就三年沒進宮的他,這時卻只記得自己上司,連一句都沒問陽子最近怎麼了?


  各種不愉快的感覺同時湧上,祥瓊瞬間聯想到一種最不愉快的可能。


  「令尹大人貴人事多,像下官這種小小官員,實在不該耽擱您寶貴時間啊。」


  祥瓊莫名拉長的語音,讓樂俊感到有些摸不著頭腦。看著笑容滿面的祥瓊態度突然轉變,他搞不懂自己哪裡得罪了這位多年好友:「祥瓊,妳是怎麼了?突然說起這種話...」


  「因為下官剛剛才想起,這幾年都沒見大人入宮啊!不會都是去瑛州才找得到您吧。」


  「欸,我不是之前和妳提過一兩次,瑛州府事務不需直接匯報回宮,所以…」


  「不需?那您最近怎麼能撥冗進宮?」


  「糧荒之事讓台輔分身乏術,為了不耽誤瑛州府重要公務,這個月是比較常進宮。」


  「一個月哪,大人都沒想過去積翠台走走?」


  「妳怎麼還用這種…不,我現在並非國府官員,到積翠台恐怕不適合。而且妳和青辛不也常來我家,不一定要在宮中見面吧?」


  「你這個人!」看著青年不懂她在意為何的反應,再想到他和閨中密友分享年號的事情,從懷疑瞬變為憤怒的祥瓊只想找個東西往他頭上砸,看看他能不能記起該關心的不只身份,也不只政務,還有一個需要關心的人。難怪陽子聽她去找樂俊時,總是說還有政務要忙…領悟到眼前的蠢人可能連書信都沒送過半封,深吸口氣強壓內心的怒火後,祥瓊露出十分客套的冰冷微笑。「張大人真是官員典範,比起遠在天邊的主上,是該像您一樣多關心頂頭上司的台輔,知所進退才是為官之道的根本嘛。下官真是受教了。」

  綿裡藏針地譏諷完令人惱恨的灰髮青年,祥瓊故意行了個花俏的躬身禮,抬著頭大步走開。原本得去仁重殿協助指導女御的任務,也在她盛怒的快步間遺忘得乾乾淨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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