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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月7日

【十二國記】歸於其居6-2


  窗外映入的幾縷晨光,讓紅髮少女自睡夢中微微睜開了雙眼,映入眼中的是樂俊沉睡中的容顏。逐漸清晰的意識中,陽子才想起籌備多時的郊祭終於在昨日結束,疲累多日的身軀讓她早早上床陷入夢鄉之中。她什麼都不管就任性地睡著了,樂俊不知道又忙了多久才休息,不然平日都是樂俊較她早起,她可是難得有機會好好端詳自己丈夫的睡容呢。




  看向仍沉眠中的灰髮男子,陽子的嘴角忍不住微揚。當樂俊清醒過來時,迎接的是妻子綠色雙眸中無限溫柔的繾綣。秀麗容顏中的溫暖微笑,有著一絲難掩的感嘆之意,讓他的內心不由得一揪,伸手輕輕撫上少女的紅髮,柔聲說著:

  「這麼早就醒了,不多睡一會?」

  「昨天睡得早,現在也差不多睡飽了。」

  樂俊有些疼惜的吻了陽子的臉頰,輕輕梳理著紅色髮絲,開口詢問著愛侶讓他掛懷的那絲情緒:「怎麼了,在想什麼?」

  「樂俊還是跟之前一樣,都沒有變呢。」

  「嗯?是啊。」

  「我在想,如果我變成老太婆的話,樂俊還會這樣陪著我嗎?」

  聽到陽子有些傻氣的問句,讓樂俊深色眼眸中漾起溫柔,臉上卻故意裝出有些為難的表情沉吟了好一陣子,直到陽子露出了生氣的表情,才低笑著說道:「如果妳變成了老太婆,身邊沒有別的帥氣老頭子把妳搶走的話,妳也只能讓咱陪著你啊。」

  認真煩惱著的陽子,對樂俊半認真半玩笑的話忍不住笑了出來。槌了他兩下好好表示內心不滿後,陽子柔柔輕訴著內心不可能成真的願望:「如果可以一起變老的話,好像也不錯。」

  看著沉湎於想像的妻子,樂俊微笑間挑起了一絡陽子的紅髮,輕柔與自己的灰色長髮綰了個結。結縭多年,他與她的容顏未曾稍變,豔麗的紅髮與樸實的灰髮,也一如成婚之日。

  「還記得這個嗎?」

  陽子看著丈夫的舉動,知道他回憶起大婚時兩人結髮,以示永結同心的瞬間。當初儀式所留下來的那些髮絲,仍是她珍愛的寶物。眼前的兩人的髮絲再次交纏,就像當日一般的再次許諾,始終不變的髮色就像兩人堅定不移的情意。

  「咱覺得,能一起變老是不錯,不過能一起不變也很好。」

  感受到丈夫細膩柔和的愛意,讓陽子內心盈滿溫暖,原本對於未來的想像成了無謂的自尋煩惱。伸手覆上丈夫手中的同心結,陽子凝視著最愛的青年,露出了美麗的微笑,「只要我們倆個一起的話…」


  門外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沉浸於兩心相許的美好,樂俊爬起身詢問著:「什麼事?」

  「樂俊,陽子起來了嗎?」

  「祥瓊?怎麼這麼早就來了。」

  友人不同於以往的憂心聲調,隱隱透露著不祥的預兆。本來還有些倦意的夫妻倆立刻起身,隨意把外衫披上稍做整理後,開門迎進不應在此時此處現身的好友。


  「瑛州來了急信…」

  「什麼事,很嚴重嗎?」

  「我先幫妳看看。」

  「可是…樂俊…」

  沒有注意到好友將手中信息遞出的猶豫神色,逕自打開急報閱讀的樂俊,在理解紙上文字意涵的同時臉上血色盡失,完全沒有意識到妻子一臉擔憂的將他手中信紙取過閱讀的舉動,腦海只容得下與母親天人永隔的現實。

  被至愛之人拋下的痛苦絕望包圍時,突然傳來了細碎的啜泣聲音,讓恍惚的慶國太公回過神來。不知何時,慶國女王正緊緊擁抱著他,在他肩頭難以遏制的哭泣著。

  「陽子…」

  看到拼命抱著他的妻子淚如雨下,樂俊原本冰冷的心中感受到一陣奇異的暖意,本來僵硬的四肢百骸被驅動起來;他默默伸手環抱住陽子顫抖的身軀,低頭將臉埋進紅髮中,呼吸著滿是熟悉體溫的氣息,眼眶中的淚水緩緩滑落了臉頰。





  因為是休息日,早膳送上的時間也比平常稍晚。體恤丈夫低落的心情,陽子在低聲交待祥瓊處理些必要事務後,便先送走滿臉關懷的好友,回到桌邊在刻意沉默中陪著樂俊用餐。然而看到他盤中的食物幾乎都未動過就讓女官收走,以及他身處悲傷而格外蒼白的臉孔,忍了大半晌不作聲的陽子實在是抵受不住,柔聲喚道:

  「樂俊。」

  「咱沒事。咱想…送阿娘回巧。」幾乎沒有猶豫,樂俊馬上回答了她,只是語氣中止不住悲傷的流露。

  「我跟你一起去。」

  「妳今天難得休息,明天又要朝議…」

  「最近沒什麼要緊事情,我會交待浩瀚跟景麒處理的。」

  強硬的表示不容許丈夫再優先考慮他自己以外的事情後,陽子喚進門外女官,吩咐準備兩人外出的行李。打理好出外的裝扮,陽子走回內室看到回到床上坐著的樂俊陷入了沉思,忍不住走去再次抱著愛侶感受彼此體溫,才戀戀不捨的往前殿與台輔商議出宮之事。

  指示完畢回到安歇的東宮,陽子意外看到灰色毛皮的老鼠身影。她在鼠型的軀體旁坐下,自然攬住熟悉的溫暖,梳理樸實柔軟的絨毛,「好一陣子沒看到你這個樣子了。」

  「剛進入上庠的時候,咱都是用人型的姿態上課的。」

  那時尚未對彼此熟悉的同學和老師,對於樂俊努力自學得來的學問無不讚許有加,讓他曾經奢望過,也許半獸身份不是什麼無法跨越的藩籬。

  「然後,他們發現了咱是半獸,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

  淡淡提及過往不堪的回憶時,樂俊才發現那些事情是如此模糊,比起瞭解自己毫無機會的絕望震撼,那些摩擦與惡意都只是浮光掠影的過往記憶。

  「咱很無奈地對阿娘說『要是咱不是半獸就好了。』時,阿娘很生氣的打了咱一巴掌。」

  老鼠細小的爪子不自覺伸手碰觸了毛茸茸的臉頰位置,好像還記著當時的痛楚。

  「阿娘說,咱都不知道她和阿爹從里木上把咱摘下來時有多高興。阿爹認為正因咱是半獸,所以會懂得比一般孩子更多,他感到很驕傲。」

  雖然說得篤定,但樂俊心中對父親的印象其實都來自母親轉述。他至今仍很難想像在巧國那樣的環境下,仍然對於擁有半獸兒子而感到高興的父親內心究竟在考慮什麼,但是母親的態度讓他確確實實地理解到,身為半獸不是什麼錯誤的事情。

  除非,他自己認為那是個錯誤。

  「真是的,在這種時候咱竟然只想到,阿娘打過咱那麼一次而已。」

  勉強自嘲的生硬聲音難掩其深沉的悲痛,讓陽子只能靜靜的擁著丈夫的溫暖身軀,給予無聲的支持。沉浸在陽子溫柔撫慰中的樂俊,在稍稍平復情緒後再次恢復成人形,轉過頭在妻子的臉頰上柔柔吻了一下表達內心的感激,站起身打算換上外出旅行的衣物。

  突然,一股力道自背後緊緊環抱住他的腰際。與母親相依為命多年,過往他總是不敢想像自己若失去這唯一親人該如何自處,但自背後確實傳來的暖意,讓他被痛苦肆虐的心湖緩緩沉澱了下來。灰髮青年閉上了雙眼,靜靜品味著心愛之人的體溫與撫慰。


  總歸是,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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