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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8月4日

【十二國記】山之影繪 海之狂瀾 04

  一早,朱衡就為了愛亂跑的主上而前去畫師青灝的房間賠罪。


  叩門過了一會兒之後,房門緩緩打開,撲鼻而來的就是一股裊裊的幽煙,室內一片氤氳。那股煙裡帶著不濃但卻給人強烈印象的香氣,一股刺痛的感覺撲上朱衡心頭。





  「楊大人?有什麼事嗎?」使者表情嚴肅,門只開了一半,整個人擋在門口,似乎無意讓朱衡進入。


  「這是...焚香嗎?」朱衡伸出頸子向室內嗅了嗅,那香味...


  「青灝小姐一早身體就不大舒服,我點了線香,讓她舒服點。」


  「原來如此。我這趟來主要是代主上向青灝小姐致歉。青灝小姐專程至玄英宮作畫,主上卻因要務纏身,今日無法前來,耽擱了青灝小姐的時間,實在深感歉意。」


  「哪裡,青灝小姐今天亦身體微恙,在下正想前去向您通報一聲,作畫恐怕須待小姐身體好些才能開始進行了。」男子臉上露出了不能稱做笑容的虛假微笑,讓因為那奇異香氣而心神不寧的朱衡精神更緊繃了起來,額上滲出了細細的汗珠。透過男子背後,他依稀看見床上的女子身影蜷縮成怪異的形狀,被窩裡的身形將綢被撐出鼓鼓的小丘,發出濃重的喘息聲,還不時夾雜呻吟,似乎真的很痛苦的樣子。


  「青灝小姐看起來好像相當不舒服,需要御醫前來診視一下嗎?」


  「不可。青灝小姐相當厭惡醫生,何況她只不過是旅途勞累加上水土不服而已,這線香就足以讓她舒服許多,楊大人不需要麻煩。」男子立即斷然否絕了朱衡的好意,風乾般的褐色臉龐拉得長長的,很明顯地帶著不悅。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請回吧!」男子冷淡地對朱衡下了逐客令,直接關上了門。


  冒牌貨!朱衡馬上在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但是,目前還沒有確切的證據或是理由能夠拆穿他們。由於文書本身沒有問題,除非正牌的青灝現身,不然此時此刻,儘管心中的懷疑已經達了七成,仍然不能輕舉妄動。



  主上,快些打探到有用的消息好回來處理這個麻煩吧,朱衡不由得在心底吶喊著。






  「大人,請問...現在方便下官來換花嗎?」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將朱衡從回憶裡拉回,抬頭一看,是一個有著蓬鬆捲髮和渾圓臉蛋的年輕女官。


  「是瓶花嗎?」


  「是。」


  「以前好像沒看過妳。」聽見人聲從躺椅上醒來的六太,伸了個懶腰說。


  「下官昨天才開始正式在玄英宮工作。」


  「昨天?」


  「是,就是從晚上的接風宴。」


  「好,妳換吧!」


  女官輕巧地旋身向前,將白磁瓶內垂頭喪氣的花朵換上新剪的白色垂藤花,輕巧的橢圓花蕾含著默默的紫色脈絲,就要開放了。


  「這香氣真是幽雅,是什麼花呢?」


  「下官也不清楚。」女官看著牆上的畫,微微地皺了眉頭。朱衡到這時才仔細地端詳了這個女官。女子杏眼燦燦閃著動人的秋波,在日光下閃耀著有如深色玻璃一般的光輝,有著圓潤而小巧的下巴和像是彩墨畫上的夕陽一般暈染出來的紅潤,穠纖合度的身材包裹在灰色的女官衣裝裡,顯得有點可惜。珠圓玉潤的俏麗模樣叫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大人對這種怪畫有興趣嗎?」女官回過頭來望著朱衡,顯露出十分懷疑的樣子。


  「是啊,這是著名的山客畫師畫的,我聽說她對色彩的掌握十分有心得,收到畫以後才發現名不虛傳。真是美麗的顏色,不是嗎?」


  「是嗎,在我看來只是個沽名釣譽的人吧,藉著繪畫這個世界沒有的事物來販賣自己的作品,這樣能夠叫做藝術嗎?」


  「妳滿瞭解的嘛,朱衡,我就說那些不過就是像騎獸或是房子一般普通的東西而已。」六太聽到那女官的話,有些驚訝,但是卻頗感贊同。三不五時就乘蝕回去瞄兩眼的他,實在也不覺得那些滿街都有的東西有什麼特別之處。


  「怎麼這麼說呢?好歹人家也是名家...」


  「這只不過是把圖畫拿來當作商品互通有無而已。事實上,大人你也不知道那些東西是什麼吧?看不懂的東西對於看的人來說可以算是藝術嗎?還是因為買得起別人叫做『藝術』的東西,所以就以為自己懂得藝術了?」


  女官突然激動地霹哩啪啦講了一堆話,朱衡不禁愣住了。


  「還真敢說呢!」看著眼前有趣的兩人,六太忍不住笑了出來。


  「啊,對不起,大人,我一時忍不住就亂講話,以後不會再犯了。」看到朱衡臉上的表情後,那年輕女官的臉色也頓時變了,連忙道歉。


  「不,你講的,也有幾分道理。你叫什麼名字?」


  「織玉。」


  「織玉嗎?也許我的確應該在欣賞畫作之前先瞭解內容,但是,光是這樣看著美麗的色澤和奇妙的線條,不也是一種享受嗎?我想一個畫家的人品和精神氣魄,絕對不只存在於主題中,也在每一筆、每一畫、每一個使用的色調當中。」


  「大人說得很對,我很慚愧。」女官原本略帶紅暈的臉龐,竟然泛起整片的粉紅色。


  「不必這麼說,你的見解也很獨到,足證你有不同於一般人的眼光。」朱衡笑著看織玉把瓶中的白藤花排插成一叢幽香的娉婷。


  「謝謝,瓶花已經換好,那我先告退了。」


  「等等。」


  「大人還有什麼吩咐嗎?」少女回過頭來,回眸的秋波流轉,讓朱衡嚇了一跳。也不能說上有多美麗,但是那股光輝讓他一時間竟忘我地頓在原地,忘了自己要說什麼。過了一會兒他才想起自己叫喚少女的目的。


  「這幅畫的畫師現在就在宮中作客,我看你插花的技術不錯,也去為她的客房插上一束吧!」


  「要為那種人插花啊?我並不是很樂意呢,不過如果是命令的話,我會做到的。」織玉皺了皺眉頭,還沒等朱衡回應就抱著剩餘的花材走了出去。


  「玄英宮沒大沒小的氣氛看來還不只存在在君臣之間,甚至蔓延到下人身上去了,朱衡。這新來的女官甚至沒有看我這個做台輔的一眼。」六太這麼說,對朱衡做了個鬼臉。


  「似乎是如此呢。」


  「這麼好笑嗎?始作俑者不就是你、惟湍和成笙三個人?」


  「那是因為我們有一個覺得被臣下隨時督促很幸福的主上。」


  「...你確定尚隆覺得幸福嗎?」


  「台輔真是會為主上著想,和方才因為主上不肯帶您出去玩時生氣的表情完全不一樣。」


  「什麼出去玩?我才沒有想要他帶我出去玩!還有,我一點都沒有要同情尚隆整天被你們念的意思,那是他活該,誰教他老是丟下我。」朱衡忍不住輕笑出聲。


  「欸?朱衡你笑什麼啊?」


  「沒事。」朱衡正色,恢復內臣工作專用的招牌親善笑容。台輔五百年來一點都沒有變,所有話語都要用反面來瞭解。從某個層面來說,可說是十分坦白呢。


  朱衡走向窗邊白藤花,仔細地端詳著,晶亮的俊目因跌入思緒而空蕩。那個女官應該會發現到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吧,然後內務所有的人就會知道,也會提高警覺。憑她那敏銳的思考,要做出和他一樣的推想很容易,全身而退對她來說應該也不難。多久沒有看到過這樣聰明活潑的下屬了?在主上手下五百多年,也該是需要個助手的時候了,朱衡迎著窗外來的微風想著,散落的髮絲隨風飛揚了起來,冠玉白的俊臉上漾起笑容。


  門外,新來的女官抱著一大把用紙裹住的藤花,輕快地走向後宮另一端的客房。雖然才來到玄英宮幾天,不過她已經把偌大宮殿中的路線全都弄清楚了。


  「即使不懂內容,也可以欣賞用色和線條嗎?算這傢伙還有點眼光,不過那幅畫實在還是太難看了。」女孩笑嘻嘻地對著自己說,蹦蹦跳跳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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