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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0月18日

【十二國記】山之影繪 海之狂瀾 06

  「打擾了,來換個花。」昨日朱衡遇見的的圓臉宮女,笑吟吟地走了進來,手上抱著一束赭紅的蓮花。蓮花瓣叢大如孩童的頭,飄逸著一股異香,使得滿室的人都忍不住轉頭望向香味之源。




  「是妳啊。」朱衡想起了昨日少女呼喚鷹隼的場景。陽光下的長髮蓬鬆,和振展的鷹羽飄映在空中。現在的少女則是把一頭棕髮打成鬆鬆辮子,毫無重量地輕垂在背後,深著淺玄色的輕便紗衣,一身清爽。


  「是,大人也在啊,真巧。」少女笑靨如花,一邊將窗邊暗紅磁瓶中垂頭喪氣的花朵換掉,髒水潑出窗外。朱衡注意到少女手上邊赭紅的碩大花朵,不但與昨日的白藤花不同,他也從沒有見過。


  「好香喔,這是什麼花?」六太望著少女懷中的花束,充滿好奇地問。


  「我只是負責插花,不清楚這些花的名字。」少女先是一愣,神情略帶緊張,接著若無其事地說,對著六太展露爛漫笑靨。


  「和昨天在我那兒的花好像不大一樣。」朱衡注意到少女換下來的花,應該是昨天以前插在花瓶裡的,並不是白色藤花,而是和她帶來的一樣的赭色蓮花。但是今天早晨朱衡的辦公房裡換上的新鮮花朵,也是白色的藤花。


  「嗯...因為花瓶的顏色不一樣嘛,所...以要配不一樣的花。」少女別過頭去說,並不對著朱衡。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朱衡總覺得少女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怎麼從來沒有看到宮裡插過這樣的花朵?」


  「不知道,我也不過是新來的。」


  「妳叫什麼名字?」尚隆突然插話,帶著饒富興味的表情。


  「織玉。」少女頭也不回地繼續整理著花束,將油紙攤開在窗邊的茶几上,把赭色蓮花排開,再一枝枝地插進換過水的大瓶中。


  「剛進宮吧?以前沒看過妳。」


  「是。」


  「把頭轉過來。」


  少女轉過頭來直直地望著尚隆,表情沒有一點嬌羞媚態,反而是帶著幾分警戒。


  「見到自己的主上,不行禮還用這種無禮的眼神看人,妳難道不懂得宮裡的規矩嗎?」


  「我聽說主上不是這麼在乎繁文縟節的人,所以沒管那些禮節。如果對您來說很重要的話,我可以現在補上。」少女昂起頭,一手叉著腰,有點不耐煩地說。一雙杏圓眼裡的深琥珀色瞳仁毫不畏懼地迎向尚隆的目光,另一隻手毫不扭捏地在女官的玄服上擦了幾下,伸進蓬鬆捲髮中胡亂抓了抓,一副不大想理會面前的人的模樣。


  尚隆楞了一會後,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妳說得沒錯,我是不大在乎這種事,不過妳的膽子還真大,敢這樣和王說話。」


  「如果一定得對王卑躬屈膝才能安心過日子,我才不想來這裡。」


  「居然會不想得到君王的青睞?真是個奇怪的宮女。平常在玄英宮宮女們見了我都會害羞的啊。不是躲在門柱後面竊竊私語,就是兩頰飛紅地衝著我笑。」


  「這樣自己說自己不嫌太厚臉皮了點嗎?」六太不以為然地說。


  「抱歉,我沒有這種嗜好。」少女垂著眼簾,冷冷地說,一副想馬上離開的樣子。


  「那麼,是我做過什麼事情讓妳這麼討厭嗎?」


  「我沒有討厭你。」


  「是嗎?」尚隆笑著說,「居然連『主上』都不願意叫,看來我還真是惹人厭呢。」


  「我說過了,沒有那樣的事,『主上』。」少女皺著眉頭,刻意拉長『主上』兩個字的音調。


  「可是妳看起來明明就一副很討厭我的樣子。」


  「那是因為...」


  「因為什麼?」


  「不...沒有...」


  「因為什麼嘛~」


  「就說了沒有了!」


  「喔,是嗎?」尚隆露出狡猾的笑容。六太和朱衡面面相覷,嘴角很有默契地同時歪了歪。


  五百年來,無數宮裡新人都得經過尚隆這麼欺負不可,大部分天真爛漫的宮女都會雙頰飛紅地把自己的臉藏起來咯咯地笑,從此加入在背後嘻笑的延王親衛隊行列。少數正經的,就會像現在這個女孩一樣,露出明明想發作的不耐表情,又礙於對方是主上而不敢造次。


  眼前這名少女,儘管膽識似乎高人一等,但是也逃不過被延王尚隆捉弄的命運。


  看得太多已經麻木的他們,也只能對無意間淪為尚隆午間娛樂的少女深感同情。少女這時一臉氣悶樣,扯著自己鬆鬆的捲毛辮子,故意背對著尚隆整理著花瓶內的花束,一句話都不說。


  「真的生氣啦?」尚隆伸著脖子看向窗邊的少女背影,臉上卻是一副嘻皮笑臉的捉狹笑容。


  「.....」


  「主上,時間差不多該去找畫師了。」朱衡提醒。


  「喔。」尚隆原本散漫的表情稍微提正了,「無謀,我今天只能在裡面待兩個時辰,時間到,一定要記得來叫我。」


  「主上接下來又要外出嗎?」


  「不,因為某些原因,我覺得在裡面待太久不好。你就假裝有些什麼急事馬上把我叫出來就好了。知道嗎?」


  「是。」


  「你這傢伙是趕著又要去哪裡找「朋友」敘舊吧。」


  「記恨我不帶你去嗎?沒想到麒麟是這麼小心眼的生物。」尚隆臉上堆滿一貫滿不在乎的笑容,起身往外走去。朱衡和牢騷不停的六太跟在後頭。


  朱衡回頭看見少女佇立在窗邊的背影,想到昨日所見的奇怪景象,心裡有點不好的預感。


  「主上,臣剛剛想起忘了東西。可能要麻煩主上自己去畫師的廂房了。」即將越過尚隆寢房前的門廊時,朱衡對尚隆這麼說。


  「那麼,兩個時辰之後,記得來叫我。」尚隆看了朱衡一眼,無所謂地笑著回答。


  「臣會記得的。」朱衡做了個揖,便急急地往方才來時的方向走去。


  「無謀。」


  「主上?」朱衡回過頭,看向尚隆。後者一臉捉狹地說:「你還真是個很不會說謊的人,這方面要多學著點。」


  「什麼意思?」問這話的不是心虛地加速離開的朱衡,而是六太。


  「就是我剛剛的意思。」尚隆笑嘻嘻地抓了抓少年台輔燦金的不馴長髮,一臉不打算多加解釋的表情。


  朱衡急急趕到尚隆睡房的門外,剛好看見以整理房間的名義留在房裡的少女。少女倚立在窗邊,對著大開的窗外吹了一聲哨。昨天朱衡看見的那隻大鷹如閃電一般地出現在窗前,穩穩地立在少女的臂上。


  「看起來,倒還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厚顏無恥,不過果然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鷹隼像是贊同似地點了點頭,伸出滿覆羽毛的頸子摩蹭少女的臉頰。


  「噯,你要記著,這裡就是延王的房間....到時候別走錯了,知道嗎?」少女對著鷹隼慎重其事地說,午時陽光團繞著少女與鷹的逆光剪影,光與影如白羽和黑羽交抱成一團。


  聽到少女這番話,藏身在門後的朱衡轉過身來,一臉嚴肅。聽見振翅聲遠去之後,他盤算著什麼似地,安靜地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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