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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10月8日

狐媚《之九》

作者:雪菲



  在慶國的天空連接的遙遠西南方,有著名為「奏」、擁有六百年以上歷史的泱泱大國;自宗王先新登基以後,其井然有序絕不飛躁跳脫的治理方式,讓奏國國運綿長的持續,至今都沒有任何衰敗的跡象。




  事實上,奏國也是目前的常世裡,國祚最久的。


  「東北方吹來了不祥之風,得先去看看嗎?」


  望著雲端下繁榮安逸的喧鬧景緻,坐在清漢宮頂端的少年低聲地自言自語,話聲中隱藏著一股焦慮的氣息。他站起身來,暖風直接攀上他淺青的短衫,將薄透的衣角吹振得上下拍動;少年濃黑帶灰的及肩短髮,也與紫羅蘭色的絲質髮帶交纏相繞,隨著紊亂的氣流飄搖不定。


  而無名少年與髮帶同色、綺麗的藍紫雙眸,正流露出苦惱的訊息。像是不捨或害怕什麼,他雖已站在屋頂邊緣許久,卻遲遲沒有任何行動。

  
  猶豫了好一會兒,少年的目光又望向西北,那是與不祥之風相對的方向。


  「......不行,為了確保情況,還是先跑一趟好了。」


  就像下定決心似的,少年的眼神變得十分銳利,向前一步就直接從頂端的屋簷墜下;他彷彿沒有重量的身體,像羽毛般緩緩下沉,不消片刻便輕輕地降在另一片屋簷上。


  然後,少年再以難以想像的柔軟度一個翻身,從屋簷下方的天窗鑽進去──


  「你嚇了我一跳,胡英。」


  還沒等落地的少年反應過來,女性輕快的聲音便叫出對方的名字;被稱作「胡英」的少年抬頭看去,站在門邊穿著一襲藕色樸素女裝、以活潑的淺色眼睛看著他的清雅少女,是他在清漢宮裡最常看到的人。


  「沒想到妳真的在這啊,文姬。」


  胡英憂鬱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他一面朝奏國富有活力的公主走,一面將手伸入衣襟似乎在找什麼東西;等到他站在文姬面前時,輕握的右手也同時從懷中掏出,不慌不忙地往文姬頭上探去。


  一朵盛開的粉華「樂塘」,靈巧地別在文姬的髮際。


  「妳應該戴著珠花或髮簪的。」


  胡英以柔和目光凝視著與他對望的奏國公主,順便稍稍後退了點。


  「不然在這宮內,連女官們都穿得比妳華麗喔──」    


  「本來還想今天太忙沒心情裝飾,既然是胡英別的,那我就戴著。」文姬露出永遠青春耀眼的十八歲笑容,不動聲色地往胡英那方靠去。「可是說來還真稀奇呢,胡英會這麼自動地來找我......」


  「──因為我要出去一趟,而且不確定會花上多少時間,所以先來拜託妳通知利達一聲,就說我暫時不能幫忙了。」


  意識到兩人的距離太過接近,胡英禮貌地答完,立刻避開公主往反方向滑開,和對方之間拉成一段伸手不及的距離;見到他刻意疏遠的身影,文姬的眼睛飄過幾絲感傷的陰霾,但很快又驅散了。


  「喔~~這樣說來就更稀奇了,我還以為你跟那個離家成性的人一樣,喜歡不辭而別的。」


  文姬邊說邊逕自向前走去,將手上的奏章放在案頭,緩緩吐出一口氣。雖然巧國這幾年因為新王登基處於重建中,從巧國湧來的難民已日益減少、甚至開始有回流的情況,但是身為保翠院的「大翠」,文姬的工作還是非常繁重。


  尤其當景王於援助戴國時,提出想建立各國可以直接交流、正式的「外交機關」的構想後,現在保翠院的處理事務,還包含接洽與各國的外交往來;因此工作壓力很大的文姬有時會離開院裡,回到這個她專門空下的房間處理事情,這已經變成擁有豐富政治才華的公主,其例行的減壓方式。


  而她的這個小習慣,也只有親人、宗麟和胡英才知道。


  「......利廣聽了會難過的,他上次又跟我抱怨只有宗麟還關心他。」


  聽到文姬嘲諷兄長的流浪癖,胡英的笑容更顯明朗。他想起不久前利廣又對他重複那一千零一次的抱怨,內容無非是所謂的親人有多麼冷漠、不論旅行多久回來也懶得打個招呼、甚至還開口就問「利廣你這一趟到底又浪費了多少公帑」等等。


  其實除了宗麟昭彰會體貼地關心利廣的情況外,大概也只剩胡英有耐性聽他哭訴被至親忽視的狀況;不過在胡英也常常連續消失好幾天的情形下,利廣吐苦水的對象主要還是溫柔典雅的宗麟。


  「他其實都有刻意表示要離開一陣子,只是沒人搭理他而已。」


  「因為他不用作任何事啊!如果像我們都有事要忙,就不能簡單脫身了。」


  文姬以笑鬧的口吻說完,順手攤開奏章和她隨身攜帶、已經蓋好玉璽的一大捲空白紙張,打算照往例代宗王擬定旨意;但她努力地來回對照兩邊好久,卻不能像以往一樣立刻想出該交代的事項,不過她還是保持低頭書寫的姿態,以免胡英起了疑心。


  ──發生什麼重要的事嗎?以前不會刻意說要離開的......


  用笑容隱藏真正心情的奏國公主,其實很想問胡英到底為什麼理由而離開。過去就算消失好幾天,大多也在不出隆洽城十里的範圍活動;但現在即使胡英臉上掛著微笑,文姬還是看得出來,深埋他眼底的某種消沉。


  或許是得作非常危險的事......所以胡英才特意來告別的──


  別在髮間的「樂塘」忽然輕輕顫抖,如同告示著公主拼命壓抑的不安一樣。


  「......其實也沒什麼,我要前往北方一趟。」


  發現文姬執筆的姿態有些僵硬,雖然不該明講,但是胡英還是忍不住說了;他知道如果他不說出口,眼前的公主是怎樣也無法放心的。


  「很久以前,我把某個非常重要的東西封藏在霜楓宮的冬器庫裡,以免不當的人將它拿走;可是最近我覺得不太對勁,所以我必須將那個東西取出,以解決某件絕不能發生的事。」


  「霜楓宮......是恭國?那現在二哥剛好在宮裡,你根本不用前去──」


  「那樣對利廣不好,如果沒事的話,我不覺得人類該長期戴著那東西。即使是仙人,只要使用甚至是長時間佩帶,都會造成傷害;所以我不在場處理的話,利廣無法將東西帶回來的。」


  對於馬上喜悅地接話並想勸他別走的文姬,胡英溫柔地拒絕她的提議。


  「假使以奏國的名義,透過保翠院向恭國索討藏於冬器庫的物品,且不更奇怪了嗎?姑且不論對方願不願意,向恭國要求不列於名單上的器物,妳認為供王和恭國朝臣們會怎麼想?更甚者處理不好,會造成奏與恭國交的傷害。我並不希望給宗王帶來麻煩......」


  「......」


  聽到胡英句句有理的解釋,文姬再度低下頭去,呆望著殘餘大片空白的紙張。無法挽留他了,胡英已經下定決心要獨自前去;或許剛才那番話是真的,不過一定還有他沒說清楚的事情,至少他連要去找什麼都不說。


  ──就算認識了六百多年,還是那麼介意身為妖魔的事嗎?


  文姬吞下了差點脫口而出的悲嘆,往門口的方向看去,能無聲走路的胡英果然正要離開。即使剛才並未直接看他,可是文姬還是能輕易感覺到胡英的行動與反應,甚至能從背後猜出他臉上的表情;正如同她和利廣吵架時,胡英總是比任何人都更快找到躲在宮中深處生悶氣的她一樣自然。


  「......我走了,文姬。」


  背對著文姬的目光,即將遠行的胡英聲音和平常一樣謙和平穩,聽不出太多的憂傷。


  「我會幫妳帶回美麗的花作禮物,所以不要太擔心了。」


  「怎麼可能不擔心──」


  還沒讓文姬有機會把話說完,胡英所站的地方冒出了一陣白煙;在大霧中逐漸消失的胡英,自始至終都未轉過頭來看文姬一眼。


  ──走了。


  看著瞬間便空蕩蕩的門口,文姬呆楞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緩緩地坐回位置。


  「......跟二哥一樣只會哄人,我才不需要花呢!」


  就像不在乎一般,沉默許久的奏國公主突然小聲的說著,還迅速地把別在髮上的「樂塘」拿下,隨手拋在案上。她提起筆來,繼續專注地書寫今日事務的內容,一張接一張地未曾將目光施予其他地方過。


  而被文姬扔棄的花,則只能默默地躺在案上,讓蕊心隨暖風輕輕擺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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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迅雷般驚人的翻飛蹄聲,外型樸實的馬車疾駛過人潮洶湧且紛亂的街道,激起了一潭水花。


  「──該死的,眼睛長哪去啦?駕車小心點!」


  雖然已經往人群靠去,但仍舊閃避不及被濺起的髒水弄濕衣服的男人,朝那輛毫不停歇往街底駛去的車子,不留情地破口大罵;聽到對方惡毒的咒罵聲,坐在馬車前方的少年沒有側頭,只是自顧自地大喊:


  「抱歉,我們不是故意的!」


  青澀且稍嫌偏高的男音包含其最誠摯的歉意,可惜馬車跑得太快,早已遠離了不幸受害者能收到他微弱道歉的範圍;沒辦法回頭看但能聽到遠處傳來恐怖咆哮聲的少年,只能重重地嘆了口氣,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道路。

  
  「啪」地一聲,他對著前面的駿馬輕抽一鞭,馬兒跑得更快了。


  這輛馬車所奔馳的地方,是位於慶國瑛州極南、名為「詠遂」的貿易大城。自從景王陽子大興水利、並積極修建各州間的交通要道後,位處要衝交界的詠遂便成為農產品、毛皮和織品的重要交換市場;幾乎慶國所有的行商,都會聚集在詠遂挑選上好的產品,再分別運到全國各地去販售。因此說起瑛州詠遂的名字,只要身為慶國商人,都知道這麼一個地方。


  而坐在馬車上的四人,正是以行商的名義,持專授文狀在慶國內通行。


  「噠啦!噠啦!噠啦!噠啦!」


  以上好軟鐵包覆的馬蹄,在作得相當堅固的石板上穩健飛馳,快得擦出了耀眼的火花;端坐在駕駛座上的少年,則不時發出吆喝聲,抬眼往遠方看去。


  ──屋簷上著鮮紅的朱漆、還有金烏型雕刻的大屋,就是那棟!


  看到目標物那麼明顯而突出,少年不由得加快催促的頻率,只希望早點到達目的地。


  又過了兩條岔路,少年已經可以用肉眼清楚辨認出遠方懸掛的大招牌;黑檀木製成的看板上,以金漆龍飛鳳舞地寫著三個大字:「芸砌樓」。雖然文雅的名字跟客棧富麗堂皇到誇張的外表不符,不過從其超越同區建築的高度來看,的確配稱得上「樓」這個字。


  「......到了。」


  少年小小聲地自言自語,在即將經過建築前方的一剎那,用力地勒住馬轡──


  「──嘶~~!」


  全身黑色的高壯馬匹長啼一陣,非常溫馴地停下來。藍衣少年伸出手拍了拍兩匹健美又聰明的良駿,跳下車將韁繩繫在一旁的迎客處,才朝著車裡喊道:


  「我弄好了,快點下來吧!」


  「......好!」


  從馬車中傳來一聲模糊的應答後,某個身影掀開了藏青色的布簾,從車上一躍而下。那是另一名穿灰衣的少年,他滿臉笑意地走到藍衣少年的身旁,兩人肩並肩地站著。


  無論從哪方面看,差不多等高的兩名少年都看起來十分搶眼。首先下車的藍衣少年,腰間插了把花紋精簡的短劍,深藍富有光澤的長髮被綁成男性常見的高馬尾形式,陶瓷般光滑的臉孔端正而典雅;跟在他身旁的則是拖曳著黑色長髮的少年,他雖不如藍衣少年華美但仍相當秀氣的面貌,加上一身乾淨的深灰獵裝與背在肩上的嶄新弓箭,任何人都會將這兩位鶴立雞群的美少年,當成專職的貼身護衛。


  ──可惜一但開口,兩人談話的情形將會嚇壞許多人。


  「哎呀,我是不是跑得太趕......好像跟那三人失散了。」


  之前還以生澀男音說話的藍衣少年,聲音忽然高了八度彷彿女兒家在說話;從其順暢的發音方式來看,之前的未熟男聲是硬壓出來的。


  「虧我以前還跟人特別學過的,看來還是不太好的樣子──」


  「馬術和駕駛馬車的技術是兩回事吧?」


  黑髮少年壞心地掩嘴偷笑,宛如少女般的舉止和聲音,都顯現出「他」是經過喬裝打扮才變成這樣的。


  「早就跟妳說過不要逞強,妳看現在差點撞到人──」


  「喔,那上上次出遊的時候把馬車弄翻的那位又是誰啊?」


  藍髮少年──也就是慶女史祥瓊,對著也偽裝成少年的鈴翻了個白眼。


  「我頂多讓輪子卡進窟窿罷了,妳連整輛車都能弄翻呢~~」


  「討、討厭!不是答應好不再提那件事嗎?」


  本來還開開心心的鈴這下也變了色,讓人發窘的記憶一下子爆裂開來。


  「那次、那次根本是個意外──」


  「那是當然,難不成妳是故意的嗎?」


  「我、我又不是這個意思!妳是想找人吵架嗎──」


  「......拜託妳們別吵了!」


  從馬車裡傳出來、意欲阻止兩人爭吵的的柔弱女聲,其實已用盡了全部心力來喊,不過在旁人聽來,只是一派溫柔的嬌吟。但是關心聲音主人的兩名少女知道事態嚴重,急忙跑上前去,將頭同時探進簾內;看到她們兩人惶急的表情,聲音的主人陽子卻不給好臉色看,神情略顯不悅。


  「真是,明明知道這裡有人身體不適,還吵吵鬧鬧的。」

  
  陽子一邊低聲輕斥立即露出受傷表情的兩名好友,一邊緩緩搖動手上的圓扇;可是她扇的對象並非自己,而是躺平在她腿邊,滿臉通紅的景台輔。他的眼神渙散的注視著車篷,雙臂也無力地平攤著,身體非常不適的樣子。


  即使如此,他的一隻手卻緊緊抓住陽子的右手,嘴巴裡還喃喃念著「主上、主上」之類的話;搞得用不習慣的左手搧得很累的陽子連換手都不行,除了耐心地不停幫景麒扇風以讓他舒服點外,一點辦法也沒有。


  唉,我知道你的決心也知道你忠心啊,景麒;可是你這副糟糕的樣子,比我想像得還麻煩呢......


  嚥下將手從對方掌中抽出的衝動,現在身體其實很嬌弱的陽子,正接手鈴的工作細心地幫自己的半身扇風。只要想到他是為了自己才變成這可憐的德性,雖然陽子現在異常地心煩意亂,不知道為何就是無法將他拋下;不過要是陽子知道景麒竟脆弱到這地步,她絕對、絕對不會在剛開始允許他同車,而是叫景麒騎上班渠或驃騎,遠遠地跟著就好了。


  人生中畢竟有太多想不到了──沒錯,誰會想到不能轉變的麒麟竟然會暈車呢?而且一暈就連暈好幾天,情況越來越嚴重。所以原本想一天當兩天趕的計劃,也因為景台輔的脆弱不堪而暫時停擺。


  不過,這並不是讓陽子最頭痛的地方。


  「主上,如果我不適合隨侍身邊的話,請直言無妨。」臉上被艷紅渲染的景麒所言,再度在陽子耳邊輕聲響起,「為了減輕主上的負擔,若主上覺得只需其餘人就好,我願意避遠一點。」


  一想起景麒當初柔順的話,陽子就覺得心裡五味雜陳。和顏悅色又十分貼心的半身哪個君王不喜歡?即使很不習慣,不過景麒的溫柔的確讓人心底竊喜到甚至有些心跳;如果一切事情都像他的話般相同完美就好,問題是景麒偏偏、偏偏要在那種場合用那種態度來說!


  沒錯,假使那些是真心話就不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像棄貓一樣哀泣的眼神、還很小心地靠過來想扯我的衣袖,外型像個大男人卻作出這種小可憐的行為,難不成個頭那麼大還怕我把你一腳踢開嗎?


  而且如果心不甘情不願,幹麼要講那串違背良心又容易讓人誤解的話?什麼「隨侍」,你、你、你不會選擇一下用詞啊?


  你知道那串話可是──可是在客棧裡、在大廳裡、在眾目睽睽之下說的!


  「喔喔喔......剛剛就覺得奇怪了,原來他們兩個是那種關係啊......嘖嘖,除此之外還有很多個,那女人也真是風騷──」


  昨天晨間發生的慘劇彷彿歷歷在目,面對出發才第二天戀主症已經發展絕頂、演化成完全脫離常軌的景麒,一臉羞慚幸好被面紗擋住的陽子為免生出更多事端,只能狼狽答應自動黏過來的景麒「我們在一起就好了」,便趕忙以全身力量拖著他逃走。


  聽見背後那群人喧嘩地揣測「戴著黑紗斗笠穿著暴露的女子」和「蒙著頭的高大男性」間有何複雜的男女關係時,陽子突然發覺她人生所有能丟的臉,都已在這幾天裡丟得乾乾淨淨。幸好那群議論的慶國國民還不知道他們八卦的對象正是端坐玉座上的景王,不然陽子辛苦累積的「清廉愛民」的名聲,大概會被「花花女郎」之類的取代吧......


  要是以前的陽子,遭遇到接踵而至的打擊,多少想躲在無人處偷偷掉幾滴眼淚抒發情緒;可是經過包含女性朋友和半身的態度全變了樣、可怕的「鎖門事件」,和犬狼真君的恐怖宣言後,陽子沉睡的倔強和鬥志反而被喚醒了。


  ──我才不要被這種莫名其妙的事情打倒呢!


  從援助戴國後的幾十年來,陽子已經沒再碰上這麼凶險的事情了。國內建設一直都很順利的進行,而且無論是幫忙現任塙王研碩登極,協尋被蝕捲入崑崙的峰麒,或是讓固執的徇王願意打開封閉的舜國、和其他國家建立國交等等,也都算一帆風順,因此陽子幾乎忘了過去剛建國之際,情況有多麼凶險艱困。


  可是這次不一樣,如果不在期限內找到該死的胡眉,讓她幫自己解除咒法的話,像詠遂這樣繁華熱鬧的都市,將轉變為妖魔肆虐的空城;即使她為了朋友們尋死,但還是將有數不盡的人們流離失所甚至死去,到時候慶國又要變成她當初親眼所見、那麼荒涼的模樣了......


  不想讓任何一人再死去,不想看到大家難過的表情,更不想讓景麒受到三度選王的傷害──


  「......?」


  陽子的思緒忽然頓了一下,怎麼今天事情想來想去,老會回到景麒身上打轉啊?以前從來沒有特別介意他啊......


  「──算了,一定是因為我對於他這麼難受感到內疚的緣故。」


  沒讓奇怪的念頭困擾自己太久,陽子很快就把這個問題拋諸腦後。她小聲向鈴和祥瓊吩咐幾句,兩人趕緊爬上車來,一人一邊扶住體力透支的景台輔。


  「......景麒,我們要住進客棧了,你先忍耐一下。」

  
  以莫名溫柔的聲音靠近景麒耳邊說完,陽子先行慢慢下車,回頭看著車上的三人;在兩旁的攙扶下,還有些昏昏沉沉的景麒也踏著危險的腳步下來,好不容易才見到陽光的四人,一同走進名為「芸砌樓」的高級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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