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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5月20日

【十二國記】換個情人

此文收錄於黨本「純情の鼠 麗の女王

《延麒不知道的秘密──換個情人》

作者:沉香





  依循著那隱約氣息,發現目標物並確定位置之後,少年從二樓窗檻跳進走廊。

  四下打量了幾眼,那傢伙大概只有挑青樓的時候才會擁有和氾王一樣的品味要求──六太在心中如是想著。

  毫不猶豫地步向走廊盡頭,那間門扉緊閉的廂房,但在舉手推門前,他突然停住了。

  從門縫裡傳來的妝粉氣味,還有薰衣的香料味……他彷彿已經聞到了。馬鹿馬鹿,這麼好的嗅覺到底像馬還是鹿?還有那不知該怎麼形容的細微聲響──搞什麼啊。六太有點想笑,在心裡啐了一聲。要是朱衡肯定可以臉不紅氣不喘的打斷吧(也不管對象是否會發怒?)──但自己可不行。

  算了,待會再來,那時應該已經結束了。……結束什麼呀!他又紅著臉啐了自己了一聲。

  六太當下也不猶豫,就回頭往來時路走去,腳再次踏上窗檻時他突然又停住動作。

  ……真是的,為什麼他得像個賊一樣在青樓爬進爬出?!







  手輕柔地滑過凝脂肌膚,白皙有如春雪。伴隨著絲綢觸感,唇掠吻過時如嬰孩般的甜美乳香竄進嗅覺中。

  吸氣,吐氣,骨架柔細的女人悄悄調勻呼吸,接著不著痕跡地將身旁男人推開。

  動作輕巧力道溫柔,但方才還溫香軟玉抱滿懷的青年仍舊看著女人挑起了眉。

  風情萬種地將衣物拉回肩頭,若有似無輕嘆一聲,青樓女子一貫的表情,說出的話卻和平常迥然不同。

  「──風漢,你還是換個情人吧。」





  停了兩秒,他才像是回過神來,「再說一次?」

  「我說,你,」又隨意地坐回床榻,半個身子壓在對方膝頭,女人隨手理了理略顯凌亂的長髮,連這樣隨意的動作都帶著嫵媚。

  「換個情人吧。」



  「為什麼?」這次回答更簡便了。

  「嗯……」她抿了抿唇,「我說,你到底有過幾個女人啊?」



  這可真是個具有相當難度的問題,不是隨便想答就答得出來。

  「不知道,沒數過,大概不少吧。」

  ──拜託不要是忌妒那些從來沒見過的女人,拜託不要,那多無趣。



  「你真是一點都不懂女人心耶──」

  毫不避嫌地起身褪衣,線條優美流暢的背,還有纖細的肩骨──真是迷人。他不無陶醉地欣賞著,但精明頭腦還是不忘思考剛才的話題。



  「告訴我具體一點的原因,都認識這些年了。」

  「你不像個拖拖拉拉的男人。」

  「我只是懷疑是否魅力減退,妳開始厭倦我了?」

  她咯咯地笑起來,「才沒有,風漢還是和當初我們認識時一樣英俊瀟灑,帥氣的不得了,而且還口袋多金。」

  笑著,拈起一支雲篦銀簪,隨手挽起青絲打了個零散的髻。



  如墨髮色襯著女人陶瓷般不曾經過一點日曬的釉白肌膚,說話時琥珀色的雙眼靈巧流轉,明快語調搭配著繾綣姿態──唉,多好的一處風景,如今卻弄得一個不好就再無緣得見。



  「只是呢,」她伸指在倚自己頰邊,帶著幾分少女的嬌憨稚氣,「這樣啊,就是我先甩了你了。」湊近,調戲似的單指挑起了男人下巴,「我才不要等到自己徐娘半老時還看見你和當初一樣年輕英俊瀟灑,帥氣的不得了兼口袋多金──那真是討厭死了。」



  她得意地看著他笑,他狡黠地看著她笑。



  「聰明的女人,待在青樓真是可惜。」

  「明白了就快滾,花魁我現在甩了大爺你啦。」



  男人起身,倒也並不怎麼在意的開始整理衣著。此時她走向他,自然而然地從對方手中接過腰帶打起結。

  他笑著看著,不發一語。



  結打好了,順手理了理衣上幾處摺痕,她神色自若卻在聽到對方丟來的問題時顯得有些驚訝,那是一種沉思被打斷的表情。

  「妳怎麼發現的?」



  「哎,這個呀,」她聳了聳肩,「風漢抱著我的時候,我聽不見你的心跳聲。」

  「心跳聲?」男人手撫上自己左胸,一臉怎麼可能沒有的表情。

  白了一眼,她微嗔,「那是抱著意中人才會有的聲音──當然我沒指望你,」噗地一聲笑了出來,「怎麼可能那麼傻?這不是值得期待的事情,只是,風漢你也總不在我面前笑。」

  「我常笑不是?」



  「不,我說的不是那種笑,你自己心裡明白。」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你在我面前一點也不真切,我猜大概連名字也是假的吧──雖然我沒呆到要求真心,但是你呀──」眼波流轉,適才朦朧的愁意又消失無蹤,她伸出青蔥玉指在男人胸前不客氣地點來點去,「我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所以,你還是換個情人吧。」



  男人發出大笑,彷彿她童年時曾得見過一次的遼闊海洋,那樣深遠又那樣明亮。於是她怔住,任由他握住自己柔荑又吻了一次,放下前還極為認真地吸了一口氣,像是她手上有什麼不得了的難忘香味。

  大概有那麼一瞬間她有一點點想哭,這是個好男人卻要就這樣讓他走,但即使留下也不可能靠得更近,所以這瞬間的難捨是不能避免的。她很理智地明白這點,否則她將會再過最多幸運幾年的光陰,然後讓他一句道別也沒有的就此消失。

  於是那瞬間過後,在四目再度相接的另一個瞬間,她又換了副微嗔的神情。

  「真是個討人厭的傢伙──快走吧。」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別的好說。



  他端起杯中殘酒,靜靜地喝完後就毫不眷戀地走向門。

  只是就在他踏出離開房門的那一步時,她又不自主地開口了。

  「──風漢。」

  「嗯?」

  「你啊……」她搖搖頭,又復笑了,「快換個和你適切的情人吧,但至少記著我的名字。」

  「──我記住了。」







  大搖大擺地走出青樓,馬上就毫不意外地看見少年從對街客店裡跑來。

  「──你這笨蛋,還真久。」

  「馬鹿是你不是我吧。」

  「不管怎樣,我們再不回玄英宮就糟了!」

  難得這小子神色如此驚惶啊,尚隆頗有興味地打量著他的半身,「這次又怎麼了?」

  「帷湍說我們今天再不回去處理那些緊急奏章,以後回玄英宮就沒有飯吃了!!」

  尚隆放聲大笑,「馬鹿就是馬鹿,頂多不回去不就得了?」

  六太聞言立刻垮下臉,「你這滅王,想失道啊?」

  「現在倒還不是時候,對了,難道你從剛才就在等我嗎?」

  「沒有時間閒聊了,快點到城外我們騎俐角回去!」

  這隻小馬鹿大概是怕以後沒桃子吃吧,尚隆這樣想著,卻被六太拉住手往城外狂奔。

  ──唉。看著眼前少年頭巾下不經意滑出的幾綹金髮,尚隆只是笑,卻又好像嘆了口氣。







  「唉──」

  「是怎樣?偶爾回去蓋點玉璽不需要像個老頭子般的唉聲嘆氣吧。」

  「說到老頭子,台輔倒也不遑多讓啊。」

  「吵死了,閉嘴。再講小心我把你踢下去。」

  「唉──真是隻暴力馬鹿耶。」

  「喂!不要抱那麼緊!你很重!」

  「馬鹿閉嘴,我在做實驗。」

  「什麼實驗?」

  「……」尚隆沒有答話,只是煞有其事地摸了摸左胸。







  「對了,六太,以後你不用去那裡找我了。」

  「……以後不去了?」

  「嗯。」

  「……你不會是被那個花魁甩了吧。」

  「……要這樣說也可以啦。」

  「不要叫我可憐你。」

  「我沒有啊。」

  「啊──算了,你的私事我才不想管。」

  六太伸了伸懶腰,「大概還要半個時辰才到,到時叫我。」說著也沒等回答,逕自向後一靠,就打起盹來了。





  ──換個情人?

  尚隆苦笑了一下,克制住想捏一把懷裡半身臉頰的衝動。



  天地可鑑,他是一直、一直、一直都很想換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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