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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5月11日

【十二國記】冬之夜

作者:雪菲此文收錄於黨本「純情の鼠 麗の女王




  赤樂二十年冬,王立大公,萬民同慶。















  「──要先退席?」



  在延續日間慶典的喧鬧夜宴上,陽子詫異地看著面前甫立為大公、表情卻顯得有些不安的樂俊,語氣充分表現出她對此話的吃驚。



  「樂俊覺得宴會讓你不自在嗎?跟泰王廉王他們沒有話題?」



  「......不,只是我不太擅長飲酒......」



  樂俊苦笑著舉起手又放下,那是他好不容易制止自己苦惱時習慣搔頭的結果。



  「假如再喝下去會失態的,我還是先回去好了。」



  「嗯......」



  既然樂俊表明缺乏繼續參加的意願,女王也不方便強留下對方;只見以內斂聰穎而聞名的青年在和諸王與台輔們短暫的寒喧完,便悄悄地走到窗邊,沿著走道孤獨地離開熱鬧的掌客殿。



  望著慶國大公遠去的身影,明朗堅強的紅髮女王忽然感覺有些落寞。最初提出立大公的想法時,樂俊並未像她暗自擔心的退縮,反而相當地支持她;在她與反對太早立下大公的景麒你來我往的僵持時,慶國灰髮的秋官長費了數月勞心勞力,一連提出好幾項改革慶國刑罰缺陷的建言,讓原本堅持早立大公會造成民眾非議、甚至產生女王已耽於逸樂流言的景台輔,都不得不承認秋官長張清對於王與國家,有難以取代的重要性。



  然而當兩人好不容易化解景麒反對的聲音時,應該與她分享喜悅的樂俊,卻露出以往少見的疲累表情。就算陽光的笑容依舊,可是陽子看得出來,樂俊絕對在擔心什麼。



  「是我太急躁嗎?樂俊看起來很累的樣子......」



  沒敢讓失落的情緒太明顯,努力維持氣氛的女王強硬地命令嘴角往上彎,但笑容就是沒辦法跟之前同樣自然。她一直很清楚,即使樂俊赴慶超過十年、即使樂俊的能力受到所有官員的肯定,可是「景王摯友」的特殊頭銜以及「赤樂」年號的存在,都在無形中給予他莫大的壓力。以樂俊的個性,當然不會把負荷整天掛在嘴邊;但是陽子始終能清楚感受到他所背負的沉重──這點從他比浩瀚、景麒甚至陽子更常因政務而廢寢忘食就看得出來。



  最令女王內疚的是,當他難過得提起秋官長應該多注意自己的身體時,對方卻總是笑著說「不用擔心,陽子還得將心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溫柔又堅定的態度,讓陽子完全說不出下面的話了。



  因為太多的理由,這次女王才會痛下決心,希望最少能幫樂俊爭取多一點地位的,只不過結局還是自己太躁進了。



  「等會兒該用什麼表情面對樂俊呢?」

  

  走在前往北宮的路上,陽子的腳步越來越遲疑。原本在台輔堅持禮法下刻意佈置得喜氣洋洋的長廊,顯得格外的刺眼;無論是高掛於屋簷下的鮮紅宮燈,厚實又柔軟的朱色長毯、以及貼著一張張「囍」字剪花的嶄新窗格,此刻都只讓女王的不安更為騷動。



  樂俊搞不好早就累壞了,只是一直沒說而已......



  「──這樣不行,真的搞不懂。」



  突如其來的男聲讓景王嚇了一跳,她回過神來,赫然發現自己已不知不覺地走到水陽殿外;從窗外看進去,以酒力不勝為藉口提早歸來的灰髮青年,正捧著本封皮有些破爛、看起來時常被閱讀的書端坐在桌前,滿臉苦惱地慢慢翻看著。



  「唉,如果文字解說更清楚就好了......」



  「樂俊在看什麼?我可以一起看嗎?」

  

  深吸一口氣,企圖以輕鬆氣氛帶過的陽子用最愉快的聲調踏入水陽殿,但對方看到她時可不是陽子原先預期的反應。

  

  「陽、陽子!晚宴已經結束了?」



  「怎麼了,這麼緊張?」少女努力微笑著快步趨前,彎下腰撿起慌亂中被慶國大公丟出來的舊書,「該不會有什麼秘密瞞著我......我──」



  當視線對上書本內頁情景的瞬間,陽子徹底僵住了。雖然可能是錯覺,不過水陽殿原來有這麼熱、這麼不通風嗎?



  不對,重點是這本是什麼書!還有這些圖,在畫什麼啊!



  樂、樂俊怎麼會看這個!



  「樂、樂俊,這個是......」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今晚......該怎麼作,才會借書來看的。」



  眼見書的內容已經被女王看光,樂俊露出極度尷尬的笑容,有些喪氣的在床沿坐下。他先看了臉上湧起跟他相仿紅潤色澤的女王一眼,又煩惱地搔搔頭想了好久,才深吸口氣慢慢地說道:



  「因為我以前,呃,沒有認識這麼要好的女孩子,所以都藉著看書知道相關的事情;可是從確定典禮的事情後,我想今晚避免不了......總之事情跟陽子有關,也不可能開口問浩瀚大人和青辛大人他們該怎麼辦,這畢竟不是能拿出來討論的事。」



  「嗯,說的也是,如果真問了會很尷尬。」陽子努力維持最後的平靜,強笑著又問,「不過這些書到底從哪裡來的?樂俊去......買來的嗎?」



  「不,我請延王借我的。」



  「......」



  看到陽子的臉色,樂俊趕緊追加一句。「其實最初我是想趁典禮前請延王帶我去見識,可是他堅持陽子知道會對他大發雷霆的,所以只肯把書借我......」



  聽到樂俊說得越來越快、顯現出話聲主人心情的慌亂告白,陽子先是呆愣片刻,忽然噗哧一聲笑出來。



  ──對不安和不了解的狀況懷著焦躁著急的心理,基於求好心切操之過急,最後把情況越弄越糟......看來不只是她,即使是樂俊,也會犯類似的毛病。



  沒錯,任誰都一樣。



  「原來樂俊在煩惱這個。」



  凝望著身兼好友、戀人、以及伴侶三種身分的青年因為她的笑聲露出尷尬又無奈的表情,陽子自然地舉起手,緩緩取下別在髮梢的玉簪,讓長長的捲髮自然地流洩如波。在朦朧燭光的包圍下,本來血般艷紅的髮色,柔和得像是日暮時的彩霞。



  不再是純粹的熾烈,而是某種讓人心情平靜的深紅。



  「不過我要提醒你,即使再著急也沒有用喔!因為任何事情都是急不來的......如果說好的國家是從根基開始,紮根、萌芽、逐漸生長而茁壯,那麼未來的時間也是得慢慢累積,不只是樂俊需要努力,我也得跟樂俊一起努力才有意義。」



  「可是,陽子.......」



  「況且樂俊不懂的事情我剛好也不懂,幸好我們時間很多,不用著急。」

  

  望著樂俊一臉困惑的模樣,紅髮少女微笑著將身子往前傾去;如南風般輕暖的緞袖,溫柔地圈上了青年的肩,以及他瞬間領悟、微微發燒的臉。



  「所以請你放心,接下來我們一起學習吧......」





  

























  從今夜開始,直到以後的每一個季節,每一個黎明;無論慶國的土地是否長久豐饒,無論難測的災難或考驗是否會降臨在這裡,我都會懷著勇氣不斷奮鬥,決不會沮喪低頭。我將像當初我曾允諾那般,讓你親眼看到我所治理的國家。



  所以,請你別輕易離開,更不要輕言放棄,和我一起努力下去好嗎?























































  我最喜歡又重要的,「大公」。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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